(一)
秋日的午后,因为寒流来得快,水滴落下,滴滴答答从屋檐掉下,医院人来人往,些许病人和许颜一样佝偻着身体,瑟缩在风寒里。
只是许颜不同,她没有伞。
许颜低头,看见沾满泥水的白色帆布鞋,踩在被雨水浸湿的灰色地砖上,心中竟有些荒凉。从兜里摸出手机,她掀开眼帘一角,望着缠绵的秋雨,然后冒着雨回家。
手机联系人里有一个醒目的称谓——陆林柯大狗子。
许颜却不敢拨过去,陆林柯是有自己的事业的,她记得上一次她给他陆林柯打电话,陆林柯显然的不耐烦。
他说:“许颜你能不能不要有事没事都给我打电话?你多大了?遇到事不会自己解决吗?什么事都要指靠我,我还要工作!”
于是许颜就再没敢给陆林柯打过电话了。
但是现在,许颜伫立在一个巷子里,前面的一个甜点店门口,她看见了一个女孩捧着一束艳丽的玫瑰正娇滴倩笑,女孩浓密的黑发有一只节骨分明的大掌,视线再往上,她看见了陆林柯。
陆林柯眸子似有落星一般璀璨,他低头将唇印在了女孩额角上,刹那间,许颜的心像有把刀在一刀一刀割得疼痛难忍。
在陆林柯将吻滑在女孩唇上时,许颜还是颤抖着指尖给陆林柯打了个电话,许颜的视线有些模糊了,心口处的疼痛如同一只带了霜的魔爪在狠狠**,可是她落尽了泪,等尽了时光,陆林柯吻着女孩,没有理那阵聒噪的电话铃声。
仿佛那阵铃声是个优美旋律,将陷入热恋的情侣轻易沉醉去。
许颜心里忽然好酸涩,一下子就哭了,她捂着嘴小声抽泣着,本就苍白的脸颊更加白皙,格外惹人怜,调整了心绪后,许颜不死心地按下重拨键。
那个时候,许颜整个神经崩得像一根随时可以断的弦,她的瞳孔都是紧缩的。
在铃声将尽之际,她看见陆林柯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后,俊脸上的嫌弃那么刺眼,陆林柯蹙起剑眉,修长的指尖一划,电话被挂断。
陆林柯对上女孩的眼,又恢复方才的温柔,好看的唇角一张一合,说的什么话许颜不知道,但是一定是甜言蜜语,因为女孩的笑容,甜得让她几乎羡慕巅疯。
晶莹的泪滴滑下,她忍住心中的委屈给陆林柯发了条消息:“老公,我好像生病了,你在哪儿啊?”
陆林柯回:“去医院看看吧,今夜我有公事在,就不回家了。”
然后陆林柯牵起女孩小巧软骨的手,对女孩柔柔一笑。
(二)
夜半时分,许颜是被痛醒的,体内的疼痛达到极致,她蜷起身子努力让自己冰凉的体温上升些,一波又一波的痛袭来,许颜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晶莹的汗珠了。
接二连三的咳嗽溢出,许颜不想惊动佣人,便抿着唇角忍得辛苦,眼眶莫名染赤,她才想起自己今夜未吃药。
忍着身子的不适,她光着脚丫下了床,顿时一阵冰凉自脚底升起,像是有一盆浸了霜的水浇透了她的心。
悄无声息地倒了杯水回房后,她看着药瓶里微苦的白色小颗粒,胃里有些恶心,但身体碾骨般的剧痛容不得她犹豫不决她将咬丢去嘴里,抿了口温水后却发现,水咽下去了,药黏在舌尖上下不去。
苦涩的味道一下子被冲开,瞬间沿着喉咙滑进胃里,她顾不得水杯落地,奔向卫生间便趴在马桶上吐得一塌糊涂。
触目惊心的胆汁被呕出,许颜像脱了水的鱼儿倒在地上,胃里抽搐的痛让她轻哼出声,偌大的一座别墅里,若非还有佣人在,许颜险些以为这世界静得只剩下她一个人了。
太静了。
许颜撑着手肘,慢腾腾地站起了身,长长的发丝竟在此时掉落几缕,她愣了神,想起白日里医生长她的目光带着叹惋与怜悯,她突然就害怕起来了。
镜子里的那个女人,苍白削弱的面容,发如枯槁,整个人瘦得像一阵轻风就可以吹倒似的,许颜叹了口气,这样憔悴不堪的自己,别说陆林柯了,她自己看着都嫌弃。
陆林柯看着卧室那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后,俊容不着痕迹地闪过嫌弃,他记得以前的许颜极爱收拾,眼里容不得一点渣滓,可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?
许颜扶着墙有些力不从心地走出卫生间,一抬眼就看见坐在床边上的陆林柯,她的心突然就凉了。
(三)
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许颜慢腾腾地走了过去,站在陆林柯面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,连开口说话都显得那样没底气。
陆林柯横了她一眼,没有回答许颜的问题,却是开口质问:“许颜,你怎么把家里弄成这样子?水杯倒地上碎了也不知道叫佣人来扫扫,还有,你看你梳妆台上的头发,掉得到处都是,你也不知道收拾收拾!”
许颜被说得哑口无言,本来无色的唇被她咬得出了一丝鲜血,趁着嘴里的那股腥味她咽下了心里的苦涩,低垂了脑袋,软绵绵道:“老公,我知道错了,你别生气好不好?”
大抵是陆林柯见许颜脸色白得吓人,终归还是柔了眼角:“许颜,夜深了,你怎么还不睡?”
许颜一愣,不知道该怎么说,是告诉他她得了胰腺晚期求得他日后对她好点,还是怒火冲天地质问他下午和他接吻的女孩是谁?
良久,许颜指了指窗外场面的秋雨,道:“被雨吵醒的。”
像是印证她的话一样,雨点逐渐变大,打在外面的枯叶上,发出“沙沙”声,时不时还降下几个野雷。
许颜吓得一下子扑到陆林柯怀里,那一刹那,许颜觉得委屈极了,细小的呜咽溢出,晕在陆林柯衣衫上,湿了一大片,感觉到陆林柯的手环在她腰间,她像是失心疯一样胡言乱语:“老公,我很乖的,你别不要我好不好?”
陆林柯怔了怔,视线紧紧锁在许颜的泪眼上,蹉跎了许久,终于抱紧勒她的腰:“老婆,别闹,睡吧。”
恰巧窗外一声野雷轰下,夜风中飘起的雨线打在窗户上,脆珠般的声线带着丝丝缕缕的凄迷,许颜搂紧了陆林柯的腰,死死的扣住五指,涩涩的苦笑浮出嘴角:“老公,我得了……”
“许颜,公司有事,我得走了。”容不得拒绝的话从陆林柯唇边滑出,他甩开许颜的手,留下这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她在夜色的黑暗里慢慢笑了起来,眼泪覆满了整张小脸,她缩起身体,凄凄地傻笑起来。
陆林柯,我得了绝症,以后你再也见不到我了……为什么,为什么不回头再看我一眼……
(四)
日子不咸不淡地过去了小半月,许颜站在深深庭院里,看着秋风将那些残叶吹落,她伸出手接住了一片泛黄的残叶。
梧桐树的枝丫在许颜这些年的照料下,长得很壮实,她抚了抚树干,精致的面容上惨白一片,两颊微微透明,她还是当年那个倾城的女孩,可是她脸上却已失了血色,没了神采。
许颜的眼泪漫出眼眶,噼里啪啦地砸在泥土上,陆林柯,你为什么不回家?
凉风钻入她衣衫里,将她的衣衫吹得鼓鼓的,也吹散了她挽得松松垮垮的发陆林柯,今天是我们的第八年结婚纪念日,你忘了吗?
电话嘟嘟响起,许颜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欣喜,巨大的喜悦将她包围,她像是踩在了云端:“老公,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油焖虾,你快回来吧!”
然而电话那端,传来一个女子冷清如刀锋般冷冽的笑意:“许颜,还在等陆总回家?哎呀呀,那你可真可怜,陆总可是准备着和你离婚呐!”
像是有一盆冷水从她头顶一直灌到了脚底,她整个人脸色苍白,白得像一张纸,电话摔在地上,两只手捂住自己的心脏部位,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。
心脏好疼好疼。
她捂住心口一下一下的呼吸,然后整个人倒在了地上,胃里那股剧痛搅乱了她的思绪,两只手死命拽住了胸口那处的衣料,那痛苦挣扎的模样,许颜险些没挺过去。
是张妈慌乱跑过去扶起了许颜。
许颜抱住张妈号啕大哭:“张妈,他不要我了,不要我了……”
张妈心疼得抱住面色灰败的许颜,叹惋间,她想起了少爷昔日和夫人的爱情,那么轰轰烈烈啊,怎么到如今,成了这副残局?
许颜被张妈带回房里后来倦意袭来,连脸上未褪尽的泪珠都没来得及擦就睡着了。
张妈将门关上的那一刻,浑浊的老眼依旧难掩叹惜,她给自家少爷打了个电话,才接通便对着那头哀求:“少爷,您回家吧!夫人在等你回家啊!”
电话那端传来陆林柯冷漠的声线:“我不是说了吗?我在忙公事!怎么,她不敢来烦我让你来烦我吗?又不是新婚燕尔需要整日黏在一起,每天催催催有意思吗!”
张妈哑然,半晌才堪堪惋叹一句:“少爷,我知道您腻了,但是腻归腻,您还是爱夫人的,少爷啊,别留下遗憾啊!”
可惜那端的电话猛地被掐断,留下了一连串的忙音。
(五)
许颜最近记忆力衰弱了好多,譬如她上一秒还记得要吃药拿水杯,可一转身,就忘记了要拿什么,也就忘了吃药。
可是她始终记得要等陆林柯回家,他已经有两个月都没回家了,她也快要撑不住了……
陆林柯回家时,还带了个女人,那个女人小露香肩,脸上的笑容甜美温馨,她长得娇巧,许颜当时系着围裙端菜出来时,立马就愣了。
“老公,她是谁?”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告诉她,这个女人虽然笑得甜馨,但那双眼睛望她有一瞬间的阴晦,不是善类。
;这是可欣,我秘书。”陆林柯接过许颜手里的盘子,声音竟带了些轻快。
是这样吗?陆林柯,你有了新的爱人对不对?
“您是颜姐姐吧?咱们陆总老是跟我炫耀说,颜姐姐有多好,今日一见,果然佩服啊!”可欣眯着眼,弯着娇唇吐出一串妙语。
许颜干巴巴一笑,不好意思发作:“谢谢啊,坐吧,我去厨房拿碗筷。”
其实许颜只做了她跟陆林柯的份,只是她完全没有想过,他会带人来家里,她记得以前的陆林柯,宠她蚀骨,眼里除了她容不下任何一个女人,以前的陆林柯,连秘书都是男的。
果然是腻烦了她吗?
许颜做了最后一道菜,凉拌黄瓜,费的时间不长,只切就好,调料早就弄好了,只是切的时候,她有些心思恍惚,锋利的刀一下子割破了食指,嫣红的血立马挤了出来。
她疼得惊呼一声,可是厨房外,只传来了陆林柯爽朗的笑声和可欣甜美的娇笑,许颜觉得耳膜无端刺痛,她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翻出一个创口贴缠上。
许颜心酸得想落泪,可能将死之人本就对往事**,她忆起以前的陆林柯,只要她受了一点小伤口,也不顾人家医生的意愿,硬是拉着她要做全身检查。
可是现在……怎么就变了?
许颜端着菜出房,三个人围着桌子时,许颜望着可欣和陆林柯依旧笑得璀璨的眉目,忽然生出她才是个外人的错觉,明明……
明明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啊……
(六)
这一顿饭气氛诡异得很,可欣笑容甜美,不断为陆林柯夹着菜,对着许颜也是笑容洋溢:“颜姐,陆总这几天总是忙,颜姐记得为陆总好好补补身子啊。”
这番话说得她无以反驳,只是强笑着点头敷衍应了声“好”。
可是陆林柯却皱起了眉头,看得出他俊魅的脸上浮现一片厌烦,可很快便被他压下,只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,当然,在陆林柯眼角瞥向可欣那笑得耀眼的脸上时,笑意便又浓了几分。
看在许颜眼里,心脏倏得泛起痛,眼神空洞得令人心碎,她煞白着脸,搁下筷子道:“我、我吃饱了,你们慢慢吃。”
她本就食欲不振,现在又让她看着这副作呕的画面,她就想吐。
也想哭。
起身离开餐桌后,才走几步,身后传来可欣的痛呼声以及陆林柯心慌暴怒的声音:“可欣!”
她倏地转身,只见可欣唇色发紫,一双好看的瞳孔突出,脸色更是苍白如纸,有泪滑落在可欣脸上,她忍着剧痛,向陆林柯控诉:“陆总……这菜……是不是下毒了?”
说完后,可欣两眼一翻,彻底晕过去了。
许颜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,黑眸里缠上疲惫的血丝,她仿佛失去了听觉和视觉,连陆林柯什么时候冲到她面前,扬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也不知道,其实她觉得不疼,但也觉得心如刀绞。
陆林柯的眸子简直像淬了毒一样,他盯着她,语气冰凉:“许颜,你最好期待小欣没事,否则我就亲手了解你。”
可欣被陆林柯抱走的时候,她木讷地看着他急冲冲的步伐,她摸了摸自己的脸,湿湿的一片,冰凉得让她指尖都在发颤。
她走到了餐桌上,慢慢坐了下来,红着眼眶将那盘虾拿起,剥了一个丢进最里,油味遍布口腔,她没忍住,哇得一声吐了。
可是又吐不出来什么。
她将虾剥了一个又一个,悉数丢进嘴里,也不管自己的身体已经痛得如同骨头都被碾碎,她吸了吸鼻头,小嘴里包了满满的一口虾肉,可她咽不下去。
泪水又落下,她努力嚼着嘴里的虾,如同嚼蜡一样,过了一会儿,她终于“哇”的一声哭了。
陆林柯,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我做的油焖虾,怎么你现在看都不看一眼……
(七)
医院那边来了消息,说是可欣因为食物中毒而被送进了重监室,许颜当即就苦笑一声,陆林柯说过,可欣要是有事,他就来亲自了解她。
她又想哭了,分明泪泉已干,心脏已经麻木到看破一切了,可她还是禁不住落了泪。
因为陆林柯来了,带着浑身的戾寒来了。
她难得拖着残破的身子将自己打扮收拾了下,陆林柯以往说,她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是最好看的,她说他喜欢。
可惜,那都是以前。
“老公,你回来了?”许颜抬手将腮边垂下的碎发绕到耳后,笑容温温和和的,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哭红的眼以及白得吓人的脸。
“啪——”
“许颜,你怎么变得如此不堪了!”陆林柯的黑眸缀满了寒戾,一股浑然天生的霸气泄露,俊脸上遍布寒霜。
许颜怎么变成这样?
许颜被打得踉跄后退,颊上立即浮肿起来,眸子里写满了委屈和掘强:“老公,我没有!”
可是陆林柯不信啊,她许颜何时在他心里成了一个心机 女表?
他心里正怒,闻见许颜哽咽的委屈声线,心脏一凛,微微的钝痛袭来,毕竟,这也是他曾经用生命去爱过的人,若非时光流逝,连他也不信,一辈子那么长,他竟然会感到腻。
“没有?许颜,你不仅学会害人,还学会了撒谎!你看看现在的你,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,哪个男人下班回来会对你这副鬼样子感兴趣!”
陆林柯越说越恶毒,群他再仔细点瞧,一定能发现,许颜的脸随着他的每一句而苍白透明。
“原来是这样啊……”许颜闭眼,一颗眼泪滚落眼眶,晶莹剔透,泛着银寒色的光泽,陆林柯,你是不是忘记了,以前的你,爱惨了我素烟的模样。
陆林柯,不是我变了,而是你爱我不够深了。
“许颜,我给你两个选择,要么要医院跪下给小欣磕头道歉!要么滚牢里反省几天!”他还是松了口,以他的能力,劳改犯这个名称,会伴随她下半辈子的,许颜,即使我腻了,我依然对你有感觉。
许颜猛一睁眼,水眸从震惊到平静,她只花了三秒种的时间,无色的唇勾起一抹浅若星辰的笑,她说:“陆林柯,把我送进牢里吧!”
其实许颜还是有着骨子里的骄傲的,可这份骄傲,卑微到埃尘里看不见,她是个见不得光的胆小鬼。
陆林柯显然没想到许颜会这么不给他台阶下,他明明已经放下了身段,怎么她犯的错,还要他来给她善后?
当即恶狠狠地瞪着她,留下一句“如你所愿”便转身离去。
(八)
刚走到门口,身后传来许颜温柔的声线——
“老公……阿林,以后你要记得对可欣好点,她其实很爱你,别轻易折断她的翅膀,你要好好爱她。
陆林柯心一沉,眸子立刻结满冰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!”
许颜扬起一抹释然的笑容,连同那双原本黯淡的眸子也涌起了星光,她努力扬起最明媚的笑容,却还是止不住眼泪一颗一颗地砸。
“陆林柯,我已经霸占你够久了,你也该换个人宠了。”
心脏一痛,陆林柯心慌得快要透不过气来,黑眸落下一层恐慌,他抿唇狠狠怒斥了她一句:“许颜!你莫名其妙吧!”
这样也好,许颜笑,然后任由着陆林柯离去。
陆林柯啊……我已经没有力气……去爱你了。
其实早在可欣开口说话的第一句,她就猜到了,那日给她打电话的人是可欣,其实可欣不坏,她只是和自己一样,都爱惨了陆林柯。
陆林柯,我恐怕没几日活头了,我不想看见你了,哪怕死在牢里,也好过死在你面前。
她记得陆林柯是铁青着脸离去的。
她为他落下最后一滴泪,穿着朴素的囚徒衣,躺在窄而阴的冰凉木床上,想起了当年陆林柯追她的情景。
他昭告全市,高调示爱,容不得任何,欺负她,她身子弱,他便说咱们不要孩子,他原来那么好,最后却被灯光酒绿染浊了眼。
呼吸一阵一阵的孱弱,她觉得自己好冷好冷,视线模糊不清,脑海开始放空,陆林柯……我好难受……你来抱抱我好吗?
恍惚里,她好像看见了陆林柯穿着好看的西服,英俊的脸庞浮着如同春风般的笑容,他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发,说:“阿颜,嫁给我好吗?我会用一辈子来宠你。”
啊,原来他最开始,是唤她阿颜的啊……
视线被切断,床上的女人苍白着消瘦的脸,带着一抹回忆的靥足微笑,再没有睁开过眼。
陆林柯,再见啊……
(九)
“少爷,夫人还在的时候,就经常盼着您回家,夫人说过,这里是少爷的家,说迟早会回家的。”张妈红着眼,声线是惯有的沙哑撕怄,可仔细一听,就能知道她定是哭了许久。
“她……为何不同我讲?”陆林柯滞着眸,视线都模糊不清了,他明明只叫人关了她几天,那里的人他都打了招呼的,怎么到最后……
传来了她的死讯?
“夫人不敢同您打电话,她怕您嫌她烦。”张妈哽咽,浑浊的老眼湿润凝下一颗泪花,“少爷,夫人……夫人定不会做那种事的,她还同我讲过,夫人说自己不中用,身子弱,无法为少爷您生子,夫人说……”
张妈这是头一次在自家少爷面前失态,可事情太过于悲伤,张妈心里也痛得如同刀搅。
“她说什么了?”陆林柯问,才恍然发觉自己竟带着哭腔,可是为什么啊,他不是……腻了吗?
“夫人说,自己患了很严重的病,没有几日活头了,夫人说不想连累您,夫人还说她霸占了您大半辈子了,该退位让别人也享受一番了。”张妈抹着老泪,望着自家少爷眼里凝起的泪珠,暗暗一叹,造化弄人啊……
陆林柯猩红着眸,有什么冰凉的液体砸在地上,心脏痛得他唇色成了紫黑色,痛得他一下子跪在地上,捂着心脏那里,痛苦不堪。
他好痛……怎么能这么痛……
他无法想象,她一个人是怎么挨过那些空寂的时日的,他更无法想象,她是怎么挨过自己患了癌症这个事实的,为什么不告诉他?为什么啊……
许颜……他的阿颜……我错了,你回来好不好……
让我抱抱你,我也想亲亲你……阿颜……我的阿颜……
张妈酸涩着老眼,踉跄着脚步往外走,少爷,原谅我出去安慰你,我……过不了这个坎,夫人多好一姑娘……
才到门口,张妈嘶哑着嗓子又道:“少爷,夫人还说了,那颗梧桐树,砍了吧。”
那颗梧桐树……脑海里涌起零碎的记忆——
“阿林,你看,我们一起种的小梧桐多可爱……”
“阿林阿林,我要用我的一辈子来照顾它,那你就来照顾我啊……”
““阿林,我对你的爱就想梧桐一样,长长久久……”
他那时说了什么?
“阿颜,我用我的一辈子来爱你宠溺照顾你。”
他失言了……
耀眼的灯光打在男人脸上,他扭曲着一张俊脸,捂着心口处那快衣料,狠狠地揪,就想在捏那颗痛得蚀骨的心脏,眼泪干涩倾泄,男人嘴里无意识地痛苦呢喃着——
“阿颜……我好痛……好痛好痛,你回来,我抱抱你好不好……”
没有了。什么都没有了。
在那一刻,陆林柯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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